點一盞燈

週一，是死小孩最散漫的一天，班上上週五曠一天課的女生，今早沒遲到，乖乖坐在位置上準備猜數學考卷。我不發一語，我想等她猜完、對數學老師有個交代後再來算帳。

數學考卷通常要寫很久，當然，這是對本班沒放棄數學的同學而言，放棄的，一分鐘也能有個交代。

等收完考卷，我再檢查個回家作業後，上課鐘已經響了。

班長，麻煩跟老師說一聲，葉ＸＸ被我帶走。

話一說完，主角立刻起身，站在教室門口等我簽完教室日誌走回辦公室。到辦公室後，我請孩子坐下，我想跟她聊聊。

上週五有來學校嗎？

有

大概幾點到學校？

不記得了，我沒有手錶。

是午休？還是下午第一節數學課？

嗯......中間（這什麼答案？）

中間啊～那老師算下午一點好了！來學校後，有進教室嗎？

......

有進教室上數學課嗎？

沒有

那麼去哪裡了？

去操場

上週五那麼冷，去操場做什麼？

聊天

跟誰聊天

跟哥哥、蘇ＸＸ（一堆不良份子）

這樣啊～一個下午都沒進教室上課，外頭又那麼冷，跟老師報告一下心得吧！有沒有收穫？

嗯～很無聊

還有呢？

還要躲教官，很辛苦

媽媽知道嗎？（我明知故問）

（點頭）

話說上週五，抓把子跑來跟我說，葉ＸＸ來學校了，（我心想，死小孩，來學校還不上我的課）抓把子說：老師妳不是說考直笛會花很多時間等待，所以叫我們回教室拿作業來寫嗎？我們就是那個時候看到她的，結果她還跑進男廁躲起來！！！
男廁！！
抓把子猛點頭
於是放學後等我罰完三個小孩注音國字後，下午五點多回到辦公室打電話，明知這電話百分之一百還是隔壁班的哥哥接的（也是我學生，兩兄妹相差十個月而已，所以唸同一年級），我還是照打：

家丞，我是音樂老師，媽媽呢？

在睡覺

你妹呢？

出去了

你妹今天有來學校，你知道嗎？

嗯（哼，明明就是共犯）

你妹沒進教室你知道嗎？

嗯（就是跟你一起遊蕩鬼混咩）

媽媽幾點會幾床？

六點多

這樣歐～那麼老師六點多再撥。家丞，你有飯吃嗎？

有

吃什麼？外面亂買嗎？

媽媽會起來煮

那就好，不要餓肚子，跟媽媽說我會再打過來

當時我其實有點害怕哥哥會把手機關機，畢竟我也是要做抓把子的事，這隻門號是我唯一可以聯絡到她家人的辦法，沒想到，等我回到家再撥打，電話竟然響了！家丞一聽到我的聲音馬上說等一下，然後就聽見　媽～妹妹的老師要找妳　於是我就成了抓把子，媽媽說妹妹早上不舒服在家休息，中午說她好一些了，我就讓她到學校，我心想，唉唷～我只是早上開會然後再接著處理另一個被媽媽綁到台中已經長達五天談判離婚的事情，一恍神沒撥這個電話，小孩就給我出事情，於是我一五一十稟報學生看到的畫面，請媽媽問問她，是不是真的，媽媽掛掉電話前還說：謝謝老師！

－回到今早的對話－

媽媽知道嗎？（我明知故問）

（點頭）

媽媽說什麼？

我很慘！媽媽不是說什麼而已，我還被媽媽揍！

歐～妳覺得媽媽該不該揍妳？

（點頭）

二哥有沒有勸妳不可以走這條歹路？（當年的二哥在校園也是叱吒風雲）

有

二哥怎麼說？

二哥說，這條路他走就可以了，二哥不准我跟三哥（家丞）跟他走一樣的路，如果被他發現，他會砍斷我的腳！

二哥有唸三哥嗎？

剛開始有，現在沒有了

因為三哥都不聽了，他只聽蘇ＸＸ的話（蘇ＸＸ：樹林黑社會老大的兒子，自知要繼承家業，所以已經開始在校園模擬當老大的步驟），老師的話大概也聽不進去了，現在大概是鬼遮眼、帶隱形耳罩的階段，老師也只能說多少看他聽多少了！可是妳不一樣，老師一直覺得妳的心暖暖的，很善良，他們雖然也很善良，可是總是做違反校規的事，如果不改，以後就是違反法律了，所以老師希望妳走回來，老師相信妳聽得懂我的意思！

（點頭）

那麼媽媽有打哥哥嗎？

沒有

會覺得媽媽不公平嗎？

會

因為哥哥同樣是翹課在學校亂晃都沒事，妳卻要被打，媽媽怎麼說？

因為我是女生

是啊～因為你是女生！不過如果我是媽媽，男的女的都一樣，做壞事沒有分男女，該罰就要罰，但是老師可以理解為什麼妳是女生就不行！（接下來就是闡述女生在黑社會逞兇鬥狠多麼心酸，萬一被臭男生欺負還會虧很大之類的，基本上，我只是順著媽媽的話講，如果媽媽說因為你是男生，我大概也會說對！因為你是男生！這娘至少在這一點還會幫著管，老師當然要挺啊）

以後還要再翹課嗎？

不要了

在教室上課多好，有妳們愛的數學老師講笑話給你們聽、我的課還可以唱歌、生物老師也很風趣不是嗎？

（點頭）

重點是，教室溫暖，有好朋友一起共患難，不用吹風淋雨提心吊膽躲教官

（點頭）

知道就好，老師在學校的眼線很多，以後老師再發現妳翹課，還是會打電話跟媽媽講，妳還是會被媽媽揍，知道嗎？

知道

回教室上國文課吧！

謝謝老師，老師再見！

班上的圖書館股長，男生，從他身上飄來濃濃的香水味，離他三步遠的距離也能被薰死！

某早自習寫生物考卷，我低頭問他：

嘉賢，你擦香水嗎？

嗯

你怎麼會有香水？

媽媽給的

媽媽給這麼濃的香水啊～媽媽有說，上學可以擦嗎？

......（頭開始低下來，隔壁的女生開始想要偷聽）

還是你自己偷擦？

......老師你不要再問了

不問就不問，於是我在連絡簿上寫：發現嘉賢會擦香水到校上課，請媽媽多加關心，嘉賢有點愛漂亮，心思可能用在打理外在的時間不少於課業。

嘉賢的媽媽跟我同年，先生常常到崑山出差，也挺辛苦在照顧家裡兩個小孩。

隔天，我發現嘉賢身上沒脂粉味了

媽媽有看到老師寫的嗎？

有啊

媽媽有沒有說什麼？

媽媽就是笑啊......（我也很想笑啊）

今天有擦香水來學校上課嗎？

沒有了

等你以後大一點，買瓶適合自己的，這味道太女生了

嗯

太香了，我們都快受不了，會打噴嚏

以上，只是小小兩則，但是每天都在上演，只是主角不同、故事主軸也不一樣罷了！

老師其實很需要多看Closer或Criminal Minds之類的影集，很受用！